两年
预警
有私设。
大概是20岁的他们，微方白提及
有点啰嗦*
Kozoro - where we belong
正文
少年宫这两年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荣，渐渐被各种机构所取代。假期来这里补习的孩子越来越少。现在上围棋班的学生两只手就数得过来。
方绪知道他这点教书育人的爱好，心里是希望他去围达帮帮他的，但到底还是不忍心勉强他。
白川刚下课，等孩子们都出去，他推了门，看到一个人站在走廊上，沉眉看着他。
白川直接愣在了原地。
彼时俞亮刚升五段，意气风发，前途一片光明。
而常常会和他相提并论的时光，则是沉寂了好一阵子。
这一两年里，任何人都联系不到他。
现在，他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白川细细端详他。
时光变了一副模样。
他失去了往日的婴儿肥，瘦削的脸颊衬得眼睛分外的大，眼窝凹陷，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了几分，细碎的刘海挡在额前，遮了眉。一双幽深的眼，就好像阳光都照不进去似的。
白川看着这样的时光，心里“咯噔”一声。
他看着时光长大。
时光是个灵气的孩子。以往总是喜形于色，任何情感都溢于言表，淘气但可爱，而不是如今这个模样。
看不出喜怒，仿佛被人抽去了灵气，身上散发着一丝颓靡。
他看到他这副模样，最想问的话再不是他这段时间去哪了、干什么了。
身为老师，他无法不去担心他，“时光，你还好吗？”
他看上去很糟糕，可白川看得出来他想掩藏。
时光摇摇头，没回答这个问题。
他把买好的东西递给白川，“老师，这是特产。”
白川顿了顿，沉默了。两人一阵无话。
“那好，你介不介意告诉我，你去哪了？”
方绪明里暗里向他打听过很多次，但显然他是为了他那个师弟才来问的。他和俞亮不熟，时光对于他来说更特殊，他无疑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这个学生。
时光动了动嘴，眼神却不与他交流。
白川只当他不愿意提，叹了一口气，心想着这人刚回来，也不能逼得太紧。
时光这回倒是回答了他。
“我去寺里待了一阵子。”
“寺？”
“嗯。”
白川万万没想到这层。
之前他有听时光提起过那个兰因寺，听方绪说俞亮那孩子也去找过。
他应该是不在那里。
“是……兰因寺吗？”
“……不是。”
白川接过了他买的土特产，看了看，大概就知道是哪个地区的东西了。
他想起方绪今晚约了他吃饭，看了一眼时光，“等下，一起吃个饭吗？”
时光这次倒没见犹豫，“好。”
白川给方绪发了短信，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办公室的时光，心想着自己会不会多管闲事了。
方绪那边传达的消息是，小亮知道了，非要来。
白川怕时光生气，试探道：“时光……待会儿，方绪也要来。”
时光看了一眼白川，波澜不惊的模样，“好。”
白川听说时光在消失之前，和俞亮大吵了一架。
这俩孩子的事儿他算是知道的不少，再加上后来在方绪那儿听到的，他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。
但是至今没弄明白俩人分开的理由。
在他看来，俞亮是完全没放下时光的。俞亮在时光离开后的一段时间内状态都很不好，几次三番差点丢掉主将的位置。
后来他去了趟他们口中的那个“兰因寺”，待了很久，被方绪接回来之后状态才回暖。
据他所知，这俩人在定段赛之后的一段时间里，在一起了。后来洪河为了灿灿从宿舍里搬了出去，俞亮就顺势搬了进去，抛开他家那大别墅不住，硬是和时光挤在这宿舍里，美名其曰独立。
俞晓旸只在乎俞亮对棋是否足够关心，俞妈妈也对自家的孩子很放心，他搬出来异常的顺利。
两个人住在一起后，相得益彰，棋力一度飞涨。那短短数月，两个人所在的职业队胜场直线上升，两人都升了段。
然后就出了岔子。
时光退了队，人跑不见了。
俞亮到处都找不到人，颓废了一阵子，跑去兰因寺待了大半年。俞晓旸气得又进了医院，方绪这才跑到寺里把他接回来。
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时光，有些话就在嘴边。
“小光……为什么消失这么久。”
“大家都很担心你。”
“你妈妈和你爷爷知道吗？”
“我也很担心你……”
“——没有人知道。”
时光突兀地打断他的话，话语却似另有所指，“没有人知道，即便他消失了……”
“他？”
白川蹙眉，不知道他的那个“他”到底是指的谁。
话题还没能继续下去，门被叩响，方绪推了门进来。
他看到时光稳稳地坐在那儿，眉毛挑了挑，看起来相当不悦。
他知道方绪必然会因为俞亮去责怪时光，这两年时光也算是从侧面给他添了不少麻烦。
人都是会歪屁股的，不过没关系，他必然也是偏袒时光的，不会让方绪为难他。
“时光？”
他的语气里包含着怒气，但却在强压着。
白川上前一步拉了他一下，生怕他说出点什么有的没的来。
“好了。去吃饭吧。”
方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：“行。那走吧。”
少年宫门口停着一辆凌志（雷克萨斯）。
自从他老师俞晓旸出事，接着师弟俞亮又出了事，方绪忙得焦头烂额，这一来二去的，也称得上是性情大变了。
他这两年变得低调了不少，为了俞晓旸和俞亮，他没少费心思。
他把人引到车前，给白川打开了副驾驶的门，“白川，你坐这儿。”
白川看了他一眼。
方绪真是用心良苦。
他之前还跟自己说过，他巴不得俞亮就此和时光斩断关系，俞亮最好永远忘了时光，时光伤害了俞亮，对俞亮一点益处也没有云云，字里行间都只关心他那个师弟。
可是他到底还是把俞亮带过来了。因为他心底也明白，俞亮终归在乎的还是时光。
他顺势坐到副驾位上，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俞亮的脸。
时光在车外看不清车内的情况，他打开了门，直接就坐了进来。
俞亮一转不转地看着他。
感受到后座上另外的一个人，时光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。
他系好了安全带，当作没看见一样，侧头看着窗户，忽视了另一边的人。
方绪和他对视一眼。
“时光……你最近怎么样啊？”
听到这个名字，俞亮像被点醒了一样，他猛地转头，用眼睛捉住同样和他坐在后座上的人，就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。
时光沉默了一下，“……挺好。”
话题到这里很难再进行下去，可是有些人偏偏不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
说话的是俞亮，他侧过身整个人都向时光那边倾斜，表现得非常急切，“时光。我相信你说的话。”
方绪的眼神闪了闪，他看了一眼白川，两人在空中用眼神交流。
“相信我……相信我什么？”时光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了，多了点嘲讽的味道。
俞亮的眼神闪烁：“我相信你说的……关于褚嬴。”
褚嬴？
白川是后来才知道时光还有个老师的，但是人没了。
他刚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儿，他一直以为这孩子的第一个老师是自己。
但是当知道那个人就是褚嬴的时候，那种情感就再也跟“忌妒”沾不上边儿了，反而生出一丝寂寥和遗憾。再厉害的人，终归也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流里，而用不了多少时日，说不定就被人们淡忘了。
即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大神褚嬴。
时光听了这话，嘴角扯出点笑来，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。
“哦，那我可还要谢谢你了。”
俞亮听了，眉头深锁，有点焦急。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你是个什么意思？”
时光快速地还嘴，这一去一来，颇有点他们当年斗嘴的样子。
眼见着要吵起来了，方绪插了一嘴，“到地儿了。”
四个人坐在包间里，方绪挨着白川坐，时光也挨着白川，俞亮看了一眼时光，闷闷地坐在方绪身边。
“吃点什么？”
方绪拿了菜单环视两个小的，没人搭话。
他有点尴尬，对着白川道，“你吃什么？我随便点点？”
“你点吧，这里你最熟悉。”
方绪点头，叫了声服务员半天都没人应。
他啧了一声，抱怨：“这饭店怎么回事儿？白川，跟我出去看看。”
说着，拉起白川出了包间。
此时，包间里就余下他们两人。
俞亮知道这是师兄刻意给自己营造的空间，他迟疑片刻，站起来，往旁边挪了两个位置，“时光。”
时光当然知道人过来了，但还是低着头，也不看他。
俞亮顿了一下，这样冷硬的时光让他太难受了，他全身都写着冷漠，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。
想到那空了两年、冰冷的房子，他心底一阵发慌，艰难地开口，“时光。我知道……褚嬴是谁了。”
时光猛地抬头看他，眼睛里有了一丝光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去了兰因寺。”
这是时光万万没想到的。
他以为俞亮最终没有选择相信他，更别说什么跑去兰因寺找懒师傅问这些事情了。
“你……懒师傅告诉你的？”
俞亮点了点头，“起初他不愿意告诉我。我在寺里带了半年，他才告诉我了，他……知道的关于褚嬴的事。”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俞亮道。
时光惨笑了一下。
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。
褚嬴早走了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没留下一句话。
两年了，他跑了十几个寺庙，没有人有找到他的办法。
“我当初不该不相信你。”
俞亮接着说，“我以为你那段时间状态不好……是心理上有了问题。我怕你生病。”
是了。
他们当初分开最大的原因之一，就是俞亮不相信他所说的那些话。
褚嬴刚消失的那一段时间里，他没日没夜的哭，唯一的想法只有找到褚嬴，根本没心思下棋。
后来他去了赛场，故意输棋。
褚嬴那么爱棋，说不定褚嬴会在他下棋的时候回来，生着气指责他。
可是最终还是没有。
时光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下棋的意义，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无法再下棋。
然后他就和队里解约了。
他把关于褚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俞亮，可俞亮没办法相信他。
他只认为是自己生了病。
也是，换作常人，谁能相信关于褚嬴的这件事呢？
一个破烂的旧棋盘、一个千年的棋灵。
不知道是心理什么在作祟，时光当时只蛮横的觉得，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信他，你俞亮是我的男朋友，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？
他想让俞亮和他一起去找褚嬴。
俞亮表面上答应了他，可是却在暗地里给他联系心理医生，试图说服他看病。在俞亮第三次和他提到要去看医生的时候，他最终还是爆发了。
他把俞亮给他精心挑选的医生简介恶狠狠地砸到俞亮身上，又生气又悲伤，流着泪跑出了那间宿舍。
俞亮不相信他。
就连俞亮都不相信他。
除了自己，还有谁知道褚嬴存在过？想到这里，他更加难受了。
他不想再回去了。
这个世界上，除了褚嬴，再没有一个懂他的人。
再没有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。
他这两年，在国内大小的寺庙里到处跑，找人下棋。
无论输赢，每下过一个师傅，他就会问一个相同的问题，“你知道棋灵吗？”
懒师傅将是他的最后一站，如果再找不到答案，他决定就此封棋。
他本打算把特产带给白川老师、大老师、扳老师之后就去兰因寺，却没想到整了这么一出。
“我愿意陪你去找褚嬴。”
时光愣了，俞亮这番话他是没想到的。
褚嬴刚消失的那段时间，俞亮冷静又理智地处理每一件事情，愈发衬得他歇斯底里，十足的像个疯子。
他冷静地安慰他，听他絮絮叨叨的从那个发光的棋盘说到褚嬴消失，然后再冷静地联系医院，给他找心理医生。
现在想来，他当时真的觉得自己疯了吧。
时光自嘲地轻笑了一声。
“准备上菜了。”
方绪推门进来，看到已经换过的座位，丝毫不意外。
白川被他拉着手坐到另一头，“小光，俞亮。准备吃饭了，方绪给你们点了不少。”
说着服务员就打开门把菜一道一道上上来，菜的香气扑鼻，有荤有素，时光闻着这味道，却没多少胃口。
不如说他这一段时间胃口都不佳，经常胃痛，只要一急或者负面情绪太大，他的胃必然会先作祟。
可能与他两年的饮食不规律有很大关系吧。
要是褚嬴在的话，他肯定会督促自己好好吃饭……
要是他在的话……
时光想到这里不免鼻头泛酸，他捏了捏眉心，强压下去眼泪上涌的欲望，心里一阵委屈。
这两年间他向来都是独自一个人，已经学会独自处理情绪，不再向别人低头示弱。
因为他以为会一直在自己身后的人，消失了。
时光甩甩头，把脑子里这些情绪都甩掉，拾起筷子便跟着大伙儿一块吃。
饭桌上的气氛很微妙，大家都不怎么讲话。
白川看得出方绪有点着急，但是这哪里是急就能解决的问题呢。
两个小的显然在他们刻意留空的时间里交流了一番，但眼下这氛围，结果明显不大好。
可他们能做的也没有更多了。
他们倒还好，他更担心的方绪一急，就会乱说话。
方绪那嘴，着急的时候多半会出岔子。他自己也吃过不少亏，他可得看好了，不能让他捅出什么来篓子来。
毕竟也有过很多次前车之鉴了。
白川夹了一筷子菜放时光碗里，“小光，吃点肉。你瘦了很多。”
“谢谢白川老师。”
俞亮看着时光，一转不转的，丝毫不避讳。
时光确实瘦了太多。
下颌线的弧度像被刀切过一般，没有多余的一点肉，脸颊也凹进去了，看上去很是憔悴。
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，心里一阵又一阵细密的疼，磨得他难受。
他这两年，肯定过的不好。
沉默而只用顾吃的饭局，注定是不会耗时很久的。
他们吃完饭从饭店里出来，也才晚上八点多钟的样子。
白川扫了一眼俞亮，帮他把问题抛了出来。
“小光。你等下是回家，还是……？”
时光暗忖了一下，现在上山去兰因寺已经太晚了。山里晚上狼多，挺不安全的。
方绪挑的这家饭店也确实离他家也太远，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，他还不如在这儿找个酒店过一夜，明早起来直接去兰因寺。
“我……找个酒店先住一晚。”
方绪听了，连忙接话：“嘿~还找酒店干啥啊？正好，直接去小亮那儿将就一晚呗，离这里贴别近。”
俞亮上前一步，抬眸看他。
“我想还是不麻烦了……”
“不是，我说小时光你客气啥啊。关键是现在这个点酒店哪还有空房啊？而且现在公交肯定是没了，也很难拦到出租车……”
白川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示意他不用理方绪，“没事。你自己做决定吧。”
方绪倒也说的没错。
时光看了一眼俞亮，俞亮也正在看他，目光熠熠的眸子，那里面的一点期许，他只肖一眼，就看明白了。
他犹豫了一下。
“那……麻烦了。”
“那敢情好！小亮开了车，你坐他的吧，我们就先走一步喽。”
方绪牵着白川的手就要走，白川回头，“小光，有事要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好的，白老师。”
“我车在那边。”
车缓缓启动，没多久就开到了小区门口，时光一愣，这熟悉的景色……
没用几分钟，俞亮熄了火，“到了。”
时光这才如梦初醒般，解开安全带，下了车。
这是……他们之前同居的那个房子。
没想到两年了，俞亮还住在这里。
“你……没搬？”
“没有。”
他拿出钥匙开了门，“请进。”
时光进门脱了鞋，有种时间穿梭的即视感，他闭了闭眼，再睁开，俞亮正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凝视着他。
他墨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，仿佛睁眼闭眼之间，就能把他的影子锁在里面。
时光被他那眼神惊得缓缓后退了两步。俞亮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受伤的神情。
时光看得心脏仿佛被捏了一下，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他。
俞亮低头，盯着时光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，然后缓缓地把自己的手覆上去。
他的手心微潮，但却温暖。
时光感受到他的颤抖，原来……他也在紧张的啊。
他不免有些心酸。
现在想来，即使自己再怎么责怪俞亮当初对自己的不信任，他仍然没有办法真的对他狠下心。他始终不能说俞亮是有错的。
只因为自己他太在乎俞亮，所以才会对他有那些过分、过高的要求，甚至觉得他没能理解自己，就是不对的，他俞亮，就是应该懂自己的。
他当时太情绪化，不能否认自己有无理取闹的成分在里面。
可俞亮那是却还是照单全收了。
俞亮看到时光没有甩开自己的手，他的表情渐渐染上喜悦和激动，他用眼神试探时光，时光这次没有避开。
俞亮鼓起勇气：“时光。我明天……不，我是说以后，我都陪你去找褚嬴，好吗？”
时光定定地看着他，他知道俞亮从不乱许承诺。
其实早在俞亮跟他说他去找过懒师傅之后，他就松动了。
他听说，俞晓旸是在一年多前又进医院了一次。那个时候他在寺里，与外界不通，但是他想想就知道，俞晓旸进医院的事，多少和俞亮有关。
……是因为自己吗？
俞亮也有在努力去了解他，去相信他的话。换作常人，又有几个会不把他当作神经病呢。
“好。你明天陪我去兰因寺。”
俞亮抬起手缓缓抚上时光消瘦的脸颊，时光用略带忧郁的眼神回看他。
俞亮的眼里是心疼，时光的眼里是炽热。
他们只是堪堪相望着，就有什么就要在两人之间一触即发。
俞亮在时光微凉的唇上落下丝毫没有情欲的一个吻，以吻安慰。
时光闭了闭眼，胸中情绪翻涌，凑上去，加深了这个吻。
时间，没有冲淡一切。
俞亮习惯了早起。
他醒来的时候，发现时光缩成一团窝在他怀里，脸色惨白，额头和鼻尖细密的一层冷汗。
“时光？你怎么了？”
时光忍住疼痛，虚弱道：“胃疼……”
“药……你吃什么药？”
“不吃药……”
他急忙爬起来穿了衣服：“那好。你先躺着，我下去给你买粥。”
俞亮风风火火地下了楼带了热粥上来，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，放在嘴边细细地吹了吹，“来，吃点。”
时光看了他一眼，泛白的嘴唇抿上勺子。
“谢、谢谢……”
等一碗粥都下了肚，时光的面色才好了些。
俞亮皱着眉：“怎么回事。”
“没事儿，就老毛病了。”时光想很轻云淡的把这事儿给揭过去，可他忘了自己面前的人是俞亮。一个很了解他的人。
“哪来的老毛病？你以前……分明没有。”
“……我。”
时光语塞。
他这两年压根儿没好好吃饭，有时一天两餐，有时干脆不吃，这一来而去的，就把胃搞坏了。
但他自然不会去跟俞亮诉苦。
“时间差不多了。我们去兰因寺吧。”
俞亮知道他不想回答。
他眉头深锁，没再追问，拿了车钥匙，把衣服给时光披上。
“穿好。走吧。”
去兰因寺要两个小时的车程，而到了地儿爬上山还得一个小时。
两人到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漓淋。
两人是这里的老熟人了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
芸豆师傅两年不见，拔高了不少，脸上少了点稚气。
时光点了点了头，“我们想见懒师傅，说吧，这次有什么活儿要干。”
芸豆师傅这回却摇摇头：“这次不用。师叔说他一直在等你，因为他之前欠你的东西，现在可以还你了。”
“欠我的东西？”
两人皆是一愣。
“俞亮。你有头绪吗？”
俞亮摇头道：“没有，我在这里的大半年，他除了跟我说自己见过褚嬴之外，什么都没和我提。”
“他……竟然真的看得见褚嬴？”
时光眼里染上喜色。
其实褚嬴刚消失的时候，他最先来的就是这儿。
可那时懒师傅将他拒之门外，无论如何都不肯见他。
现在肯见他，难道他真的知道些什么？
他想到当初他来下棋，他那些对着褚嬴似有似无的回话和动作，心中更加确认了这个想法
他赶忙跑到藏经阁。
此时藏书阁的门开着，懒师傅坐在棋盘后，悠哉悠哉的。
“来了？”
懒师傅睡眼惺忪，但眼里有神。
他手里捏着一本书，轻飘飘地搁在棋盘上。
“我知道你要找什么。”
“这棋谱，如今该给你咯。”
“不是，懒师傅，你现在给我这棋谱到地还有什么用啊？我有别的事要问你……”
懒师傅道：“你先看了，再说。”
时光迟疑，他翻开棋谱，寻找到当初和那一面。
和梁武帝那一盘棋谱上的名字，赫然从“无名氏”变成了“褚嬴”。
时光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“他…他回去了？”
他高兴，高兴褚嬴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“无名氏”了，他在历史的长河里，留下了自己的名号。
可他也难过，他此时此刻真正的认识到——他真的再也见不到褚嬴了。
时光又哭又笑，太多的情绪在作祟。他应付不过来了。
“时光……”
俞亮看着书上褚嬴的名字，也不禁回忆起这个人。
这个人曾和他下过棋，和他父亲下过，和他师兄下过，和时光身边的多数人都下过，甚至时光的棋里都有它存在的痕迹。他在围达网上留下了不败的战绩，这一切，都是他切切实实存在过的证明。
懒和尚看了他一眼，“你该替他高兴。他不再是无名之辈，而是名垂千古的棋圣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添了一句：“你也该走去出去，去看看你的人生，书写属于你的历史。”
“我言尽于此。你们走吧。”
懒和尚说完，拿后脑勺对着他们，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。
“谢谢您。”
时光和俞亮对着他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。
走出藏经阁的时候，刚刚到晌午。
俞亮看着时光脸上沁出来的汗珠，拿纸巾给他拭了。他也不急，等时光自己缓一缓。
这件事曲折离奇，换谁来都要怀疑自己的世界观，他之前也是在这里被颠覆过一次的。想到那次没有相信的代价就是失去时光，他心中仍然刺痛。
时光捏着棋谱，已经镇定了下来。
“褚嬴已经名垂千古。而你，去书写自己的历史吧。”
懒师傅的话深深的的刻在了他的心中。
他没办法忘却失去的痛苦，但他也必须坚强，他的人生里有过褚嬴存在的痕迹，他会带着那份感情，继续对围棋热爱下去。
“褚嬴。我会继续下棋的。”
时光的眼神坚定，他回头看俞亮，牵了他的手。
“俞亮，我们去北斗杯吧。”
俞亮勾起嘴角，笑了。
“好。”
后来他们继续住回了那间房子。
那房子算不上多好，但是承载了太多回忆，是他内心无法割舍的一部分。
俞亮带时光见了家长，俞晓旸看上去毫不意外，开口只叫他们好好对付接下来的比赛，并没有展露出一点反对的意思。
时光的妈妈倒是有点生气，瞪大了眼睛指着时光的鼻子，嘴巴动了半天，但也没舍得骂他一句。
方绪和白川的感情一直很稳定，方旭这边早已摆脱了媒体里那不堪的形象。
而围达职业队这边和下棋，他两边都没有耽误，仍然是年轻九段里最强的一位。
后来他还是把白川骗到队里当了个教练，也算是如了他的愿。
“诶不是？俞亮，白老师什么时候跟方绪在一起了？”
“你不在的那两年。”
“啊……这，是吗？”
时光挠挠脑袋，有点自讨没趣了，“敢情我还错过不少事儿了呗～”
“是的。你棋院那位戴眼镜的朋友，定上段了。”
“阿朗？嗨，这我可知道，他发短信告诉我了。”
“吴迪考上方圆大学了。”
“可以啊，小伙子真厉害啊。”
“谷雨和江雪明在一起了。”
“哈？”
“洪河升段了，现在段位比你高。”
“不会吧？那小子……等会儿？为什么我身边人的情况你都知道？”
俞亮沉默。
他这两年在时光消失的日子里，像个落水的人，抓住认识时光的人就是一番询问。
他因为他们，也更加了解时光。
“他们偶尔和我联络。”
“嘿……奇了怪了。”
“我说，该不会我离开那段时间，你跑去一个个找他们了吧？”
俞亮没说话，避开了他的眼神。
时光心里算是明白了：“看你闷骚的。两年前你还能骗骗我，现在我心里可门儿清的很。我时光现在可不好糊弄了。”
“俞亮……谢谢你。”
时光的话峰一转，变得认真了不少，俞亮一脸意外地看着他。
“谢谢你愿意相信我。”
“不然这事儿我一个人受着，得多憋屈啊。说不定还真憋出点毛病了。当年你至少愿意听我讲。”
俞亮点点头，“嗯。你以后都跟我说，我会相信你。”
时光取笑他：“瞧你这一板一眼的小模样。”
“俞亮。你亲亲我好不好呀？”
时光冲着他嘿嘿一笑，这笑容里带着当初的那份稚气。
俞亮不知道时光是逗他的，还是认真的，可是他当真了。
他看得心口发热，他怎么拒绝的了他。
“好。”
俞亮永远不忍心拒绝他。
END
纠了一点错字
